新世纪的清晨,我一如寻常地拿起一本书。我庆幸自己可以坐享几千年来人类文化的成果,而不必费力地猜测一个绳扣或一个石刻符号的诸多意义。在我早已习惯的自如中,我送旧迎新。但是,新的世纪也带给我新的不安,我不知道以后的书藉是否还会以我早已熟悉的那种面目出现并延续,我正感觉到新的千年带着荡涤一切的气势汹涌而来,五光十色的网络化、电气化、数字化可能会将我精心编织的书的和谐打成一片狼藉,如来不及整理的刚出土的已经与泥土掺合不可辨析的兵马俑。据报道,美国一批十来岁的孩子已不再像以往那样耐心地接受成人的教育,而是在互联网上获取更新更丰富的知识后反过来教育成人。原因只有一个,孩子们能够更熟练地操作计算机。与计算机相比,书的位置在哪里?我的被书装订成的头脑会不会行将落伍?或者已经落伍而我尚不自知。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,或许时代发展到如今,阶梯也将被“电梯”所替代?此心惴惴,与新世纪的钟声一起敲响,是那一夜的梦语。
也许这仅是我的自扰而已。不是说了吗,只会看电视的孩子智力一般都较低下——真正的知识,还是从书上得来的。在信息高速公路并不新鲜的西方,还有很多大学生因阅读能力不足而补习听说读写这些基础课。我相信这都是真的,没有基本功,电脑对谁都无能为力。但我也相信,网络化的今天必将改变我早已熟悉的读书模式,手指在键盘上轻击就可以检索出所需资料,这使“苏文熟,吃羊肉,苏文生,吃菜羹”的应试时代一去不返,书,很可能要换一种读法。
拿书当饭吃是我这样的读书人的生活写照。只是今后这碗饭该怎样吃,是一个不得不思考的问题。“汗牛充栋”已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资本,“烂熟于胸”也很可能将贬值到一种难以置信的程度。新的时代,带来的第一个课题竟是如此有趣,也如此无情,倒真是一份别致的新年礼物。
(蔡闯新闻工作者)